莲生

娑婆无有清净地,自性清净便是佛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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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舟渡】时间素描 10

※OOC预警,私设众多,请避雷绕行。

 

骆闻舟抽空去做了复查,检查结果正常,悬了好久的心总算落了地。他没着急离开,找了处偏僻的角落抽了支烟,等到医院快下班时,又折回了诊室。主治大夫是穆小青同事的丈夫,两年前骆闻舟的手术就是他主刀。

“进来吧,”骆闻舟刚伸了个头,高医生就看见了,边收听诊器边冲他笑了下,“没人了。”

骆闻舟:“高叔,爆肚和卤煮,选一个。”

高医生:“唔,不能让你姨知道。”

骆闻舟:“不能让我妈知道。”

俩人默契一笑,高医生却拉开椅子坐下了,点着骆闻舟说:“你这个小叛徒不可信,那年带你吃爆肚,说好保密,回头就把我卖了,挨了你姨好一通骂。”

骆闻舟二指戳天,说:“我保证,这次绝对不会背叛组织。”

“委屈下小少爷,跟着老头子吃外卖。”高医生撩起袖口,指了指手表,“中午休息时间不长,说吧,你跑回来干嘛?”

骆闻舟把椅子拉近了点,又讲了一遍,和复查前不同,这次说的不是头疼脑热的事。高医生听的认真,无论骆闻舟说什么,他都没有打断,也没有回应。骆闻舟莫名心里不舒服,哪怕只是单纯的医患关系,也会安慰或者询问一两句吧?他沉默了一阵,高医生抬头看他,提了第一个问题:“小少爷要喝水吗?”

骆闻舟:……

他有点窝火,不想吃外卖了,想走。随即反应过来,这种表面上认真听你讲话,但却不给任何反馈的行为,是一种回避,是拒绝交流的态度。有见过患者不配合治疗,拒绝和医生交流的,还没听过哪个医生拒绝了解患者情况,还是熟人关系的主治医生。

又是那种熟悉的感觉,骆闻舟倏然坐正了。

“边吃边说,”高医生把刚送来的外卖打开,推到他面前,又拿了瓶矿泉水给他,似乎没有觉察到骆闻舟的异常,笑着说,“你呀,打小就犟,让你朝南你朝北,让你放松,你就非把自己往断的绷。是药三分毒,你都快当饭吃了,说也不听。”

骆闻舟:“这不是我能控制的。高叔,那些残障人士还知道缺了啥部件儿,运气好的还能弄个人造的安上,我呢,压根不知道缺了哪儿。”

高医生瞪他:“这是你身体没恢复,要好好养,说不定哪天就彻底恢复了。”

“您就别糊弄我了。”骆闻舟放下筷子,丧气地说。忽然,他灵机一动,换了瞎扯淡的腔调说:“对了,就刚说的那梦,后来我记起来了,和我早年办过的一个案子有点儿联系。”

高医生不了解他的业务,闻言很高兴,说:“很好啊,接触熟悉的事物有助于恢复记忆。”

“啧,靠案子恢复记忆很惨啊。不过是有点儿用,我记起来那案子有个报案人叫……”骆闻舟盯着低头吃饭的高医生,拖着声音,不轻不重地说,“费渡。”

高医生没什么过激反应,但在骆闻舟说出‘费渡’两个字的时候,他明显地停顿了片刻,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饭。

骆闻舟从医院出来,准备回父母家汇报复查结果,走到半路掉了头,回自己家了。他保持着缓慢而平稳的车速,像是出门游玩般悠闲,可胸腔里一片寒凉。在撞得头破血流后,他这头困兽终于放弃了无谓地挣扎,重新试探一条出路。高医生是他的主治医生,了解他重伤时的状况和后续治疗情况,是目睹他失忆过程的人,甚至清楚他失忆的原因,不仅如此,有极大的可能,为了规避某种风险,高医生提出了向患者隐瞒导致失忆的原因。

特殊的职业造就了骆闻舟不同寻常的敏锐性和洞察力,他善于大海捞针,还擅长诈供。高医生与他相熟,他了解此人的性格与一些习惯,但他们又不算亲密关系人,高医生不会像父母和陶然他们那样防备他。

骆闻舟选对了人,一次有预谋的试探,足够了。

骆一锅照常在门口接驾,还没来得及伸出爪子就发现铲屎官不对劲,它不敢造次,自己回了窝。骆闻舟靠在沙发上,陷入了长久地沉默。

他和费渡是在食家小馆偶然相遇,得知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,他们的相识,他忘记了。从那一刻开始,骆闻舟就被一根线牵着,这根线带倒钩,会扯疼他的心脏。他忘记了一些事情,经常需要人提醒或者查看点资料之类的就能把事件补全,但费渡不同,与这个人有关的,他连一点儿记忆都没有,还有周围人异常地举动,都让骆闻舟觉得不正常。他惶惶不可终日,更要命的,是他总是想起费渡,他只有一次短暂的相遇可回顾,再没有往前的路。他尝试后退,却惊恐地发现,他无法将‘费渡’这两个字剥离出他的世界。忙碌或空闲,清醒或昏睡,费渡总是猝不及防地出现,让骆闻舟愈加惊慌和焦躁。

不久前的凌晨,这个不算熟识,也不陌生的人,隔着一千多公里的距离,抚慰了他无法抑制的焦躁和惊惧。之后,骆闻舟会给费渡发简讯,是最普通的问候,不抱任何目的和希翼,也不愿究其原因,或许是惦记凌晨难得安稳,或许是妥协地随波逐流。费渡的简讯回的不算及时,但也不会拖太久,只有一次是收到后立马回复的,那天骆闻舟回家很晚,发简讯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,也只有这一次的简讯里,骆闻舟再次触碰到之前的那种熟稔。

熟稔,骆闻舟把这个词翻来覆去地掂量,越掂量心口越沉。费渡明确说过,他们不熟,因为工作特殊,也少有时间来往,包括陶然。饭店里他一再试探,街角边他一再追问,都没有得到期望的答案,他用一场预谋撬开封冻,冰层之下,皆有迹可循。

‘骆队,您好。我是费渡。’

骆闻舟划掉了几行字,只留下了四句。无论是当时,还是现在回想,费渡给他的印象都是礼貌、有教养、单薄,充满疏离感地问候,使社交环境中不相熟的人之间保持着安全距离,费渡的话没有任何问题。但和之后的对话放在一起再看,这份‘疏离’带着明显的刻意而为。

骆闻舟抖了抖烟灰,还原了当时的对话:你笑什么?

他自己有点自来熟,但费渡明显不是这种性格,甚至可能会因为必要的原因,刻意与人保持距离。但费渡说的是:没笑你,快点菜,我打个电话。

这句话里的催促带着明显的狎昵,并且在向他交代。这不止是熟人间的口气,这已经是极为亲密的关系人才会说的话,是一种习惯性的对话方式。骆闻舟猛吸了口烟。

‘这些都是我家人爱吃的……’

虽然知道费渡的直系亲属都已过世,但有非血缘家属也很常见,只是费渡未婚,又是那种身份,不会随便与人认亲。对于这部分,骆闻舟不做猜测。

但费渡的话很奇妙,他说:妈在家里现做。

正常情况下,应该会有个定语,应该会说‘我妈’。费渡的这个表述含有‘共享’的意思,直接把对方划入到私人圈内。骆闻舟皱了下眉,继续回忆当时的对话,思绪倏然打滑,两次毫无关联的对话交错了。

‘我记得你……你们谁爱吃甜的来着……’

‘青稞做的甜醅更好吃……我喜欢甜食,会另外多加点糖……’

骆闻舟添上这两句,笔尖差点戳破了纸面,然后他扔了笔,再无力去追究那份相同的菜单背后隐藏了什么,好像这都不再重要。他像个易燃物,在从医院到家里的半天时间里过速燃烧,眨眼就耗尽了全部能量,只落了一层厚重的灰烬和空茫,将所有畏惧悄无声息地埋藏了。

骆闻舟会对着通话记录发呆,也仅仅是发呆,他不再分析任何形式的对话,不再剖析异常的熟稔,也不再那回顾那份奇异的安稳。他依然想起费渡,也记得他们的约定,但他不再发送简讯,也似乎没有等候费渡回燕城的消息。他把那场偶遇归还给了小馆与街角,把那通电话归还给了凌晨,把那次预谋归还给了黑夜。

天色曈昽,睡醒的骆一锅撑着床沿伸了个懒腰,然后跳下床,挠开卧室门,门缝刚够它的虎躯通过。饭盆里的猫粮是骆闻舟睡觉前备好的,骆一锅吃饱肚子回了卧室,趴在空出来的枕头上,偶尔撑起身子看一眼窗户,隔着窗帘骆一锅看不见外面,只能听见下雨的声音,这是燕城入伏后的第一场大雨。

骆闻舟醒来时,墙上的钟跳到了九点一刻。见他睁开眼睛,骆一锅‘喵’了一声,蹲坐起来,在骆闻舟有些困倦的目光中拎起只爪子,挠了挠他的头发,继而按在他脑袋上,胆大包天地撸起了毛。

“你小子,”骆闻舟觉得好笑,毫无气焰地嘀咕了一句,“胆儿忒肥了。”

骆一锅十分善解人意,回应他一声“喵”,边撸边给铲屎官洗头。骆闻舟不想动,任由骆一锅舔来挠去,肥猫一心二用地挪了下屁股,没控制好力度,一爪子薅到了人耳朵上。骆闻舟好一阵都没反应,骆一锅忧心地看着他,发现铲屎官没有断气的征兆,它大松一口气,蹭到骆闻舟胳膊边,骆闻舟盯着天花板发呆,一动不动,任由骆一锅作威作福。

骆一锅觉得不安,唯恐铲屎的要自寻短见,自己的口粮就此断绝,甚至要面临悲惨的流浪生活。肥猫二话不说抖出猫威,踩在骆闻舟胸口,又挠又舔又叫唤,它不把这人弄下床就不罢休。

骆闻舟终于不堪忍受地坐了起来,和猫对视了几秒忽然抱起骆一锅,脑袋扎进猫怀里,问它:“怎么了?心疼我还是心疼你的猫粮?”

骆一锅没法动,只能四爪抱着他脑袋,喵个不停。

骆闻舟抱着猫出了卧室,看着窗外瓢泼大雨,他叹了口气:“好不容易休个假,下这么大的雨。”又问骆一锅,“下雨了,看见没?还去老头家吗?”

“喵呜。”

骆闻舟:“什么态度,果然刚才都是骗我的,就为了你的猫粮。”

离复查已经过去好多天,他之前说回家看父母,一直拖到现在。骆闻舟实在是懒得动弹,觉得干什么都无趣,也没心思试探父母,甚至对于高医生是否给老两口透露消息,他都没兴趣知道。穆小青已经打了好几次电话,他也难得休个周末,磨蹭了一早上,终于带着骆一锅回去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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