莲生

娑婆无有清净地,自性清净便是佛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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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舟渡】时间素描 11

※OOC预警,私设众多,请避雷绕行。

 

入伏后的大雨有种炎夏特有地张扬与肆意,雨水来势汹汹得在柏油路上汇集出了一条条小溪流。骆一锅坐在副驾驶,不停地看挡风玻璃和车窗上的大洪水,担心自己会被淹死。铲屎官对它的求救不仅不予理睬,还十分鄙夷地臭骂了它一顿,甚至丧心病狂地打开天窗遮阳板,上演了一出三水围猫,这对骆一锅的身心造成了极大伤害,它扒着坐垫缩成了一团。骆闻舟很不理解自己是如何养出这样一只在家横着走,出门就认怂的肥猫,他恨铁不成钢地揪了把骆一锅的肉脸,胖猫突然虎躯一歪,顿时大惊,急忙远离车窗。骆闻舟被逗笑了,趁着等红灯的空档点了根烟,打开交通电台,电台正插播歌曲。骆闻舟跟着欢乐的节奏摇头晃脑,赞同那句‘谁比谁好,能差到多少’,接着听见‘迟早都要,向上帝报道’,他翻了个白眼,啐唾沫一样吐了口烟,正要给肥猫撒气时,绿灯亮了,骆一锅又躲过一劫。骆闻舟轻踩油门,看在这歌节奏不错的份上又跟着晃了起来,没一会就听见‘数数钞票永远都比标签少’。

“去他妈的,”骆闻舟恨恨地关了电台,“唱的什么玩意儿。”

骆一锅不知道这两脚兽又犯了什么毛病,忍无可忍地冲他哈了起来,一人一猫吵了一路也没分出输赢。可怜骆一锅自从进了这个家,除了吃过几年高级猫粮外,少有享受到高级待遇,连宠物箱都没体验过,但凡跟着铲屎的出门,都是四脚腾空地被拎走。

“这么大的雨,”骆闻舟按了几下门铃,没人开门,他抱猫的那只手展开一指挂住雨伞,腾出另一只手去掏钥匙,“不在家待着,又上哪儿去了?”

防盗门还没开,骆一锅就冲屋里一通叫唤,骆闻舟骂它,又怕它掉下去给摔着,伞也让骆一锅给薅掉了。手忙脚乱地,骆闻舟没注意到,在急切的猫叫声中混入了几声不属于骆一锅的声音。他钥匙还没拔,骆一锅已经急不可待地从刚打开的门缝挤了进去,骆闻舟弯腰捡伞,听见屋里动静不小,没来得及疑惑就先被袭击了。

“骆一锅,你个……”

袭击他的猫和骆一锅毛色很像,不过小了很多,抱着他捡伞的手又蹭又舔。骆闻舟起身进屋,小猫紧紧抱着他的腿,半个身子都挂了上去,冲他不停地叫唤。骆闻舟这才想起来,穆小青之前说要帮同事照顾几天猫。他担心那窝里横仗势欺猫,准备把小猫抱起来,却看见小猫一边扒着他,一边薅骆一锅,骆一锅不仅没有反抗,一挪一动都紧紧贴着小猫,还又舔又蹭,完全没有和他作对时的猖狂,倒是呜呜地叫出一副讨饭的模样,半点儿威慑的意思都没有。

骆闻舟试图把自己从猫爪下解救出来,但没能成功,只好拖着这一大一小去洗手间放雨伞,到厨房弄吃的。他在此起彼伏的猫叫声中吃完了饺子,洗好了锅碗,小猫依然不依不饶,骆闻舟屁股刚挨到沙发,小猫立马就往他怀里跳,骆一锅紧随其后。他静静地看着,任由它们折腾,眉头渐渐皱了起来。没一会,骆闻舟似乎是受不了小猫看他的眼神,终于伸手把它抱了起来,问它:“你认识我,是吧?”

“喵喵……喵……”

小猫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,脑袋不住地往前探,终于靠近了骆闻舟的脸,急切地又蹭又舔。骆闻舟由着它撒了一会娇才把小猫放在腿上,小猫叼住他手指,四仰八叉露着肚皮,歪着脑袋看他。骆一锅有样学样,立马翻起肚皮,只是它这一摊开,很是占地方,被骆闻舟无情地扔到了沙发上。作为资深铲屎官,骆闻舟很清楚两只猫的行为代表了什么,只是他记不得什么时候在哪儿见过这只猫,骆一锅又是在什么时候和小猫相处过。

“两年前吗?”骆闻舟拎着手指逗猫,“那你记性真好。”

小猫弯着两只前爪,咕噜咕噜地叫。

“该不会我养过你吧,你可不像被丢过的猫儿。”骆闻舟觉得这小家伙比骆一锅可爱,“撒娇还没完了,起来,四仰八叉的,耍流氓,那肥猫挠你。”

小猫欢天喜地,身子抻得越开了。

“嘿,”骆闻舟起身坐正,“走,跟我回去。”

小猫一个翻身,扒住他胳膊。

“哟,还真和我走啊,”骆闻舟大笑,一巴掌把骆一锅制服,“你激动啥呢?”

骆一锅无端挨了打,火冒三丈地还了骆闻舟一巴掌,三个家伙在沙发上闹作一团,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。

穆小青和骆诚进屋就看见骆闻舟怀里抱着两只猫,躺在沙发上睡觉。

穆小青边换鞋边说:“儿子回来啦,睡多久了?”

“就眯了会儿,”骆闻舟伸了个懒腰,去帮穆小青把买回来的东西往厨房拿,“这么大的雨去还去买菜,您说一声,我就顺道带回来了。”

“那不都得跑一趟嘛,”穆小青从购物袋里翻出一包熟食,拎到骆闻舟面前,“看,你爱吃的那家酱肘子和牛肉,上次去排了半天队还没买到,今天下大雨,人少。”

“以后天气不好就别出门了,”骆闻舟继承了父亲的个头儿,比穆小青高出许多,他低头看那袋酱肉,视野里拢进来了母亲耳际的白发,他记不太清楚是什么时候发现的,只知道母亲的白发比以前多了,“嘿嘿,就我这被您官方认证吃泔水的物种,少一顿酱肘子也不碍事,大不了我把骆一锅炖了。”

“臭贫啊,”穆小青系着食品袋,把这句话在心里默了一遍,然后若无其事地笑了起来,“行了,先出去吧。”

骆诚:“嗳,一锅回来啦。”

骆闻舟从厨房出来,小猫还在扒拉他的裤腿,骆一锅已经跑去骆诚那儿撒娇了:“对了,这小猫叫什么名字?”

骆诚一愣,穆小青接话说:“叫咪咪,咪咪过来。”

骆闻舟:……

咪咪并不过去,站在骆闻舟脚边上,一脸茫然。

骆闻舟低头和它对视:“你这名字好记,就是磕牙。”

“喵……”

晚上,一家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,小猫占领了以骆闻舟为中心的区域,骆一锅则以骆诚周围区域为据点,两只猫你退我进地打闹,唯一底线就是绝不交换领地。骆闻舟看着它们,大脑空白,心里也是空荡荡的,他好像迅速学会了如何让思维进入停滞或者冬眠状态,随便给他点儿可视物,只要有具象,他就可以盯着一直发呆,把工作或者其他任何能牵动他思维的东西全都拼弃掉。

骆闻舟在军事纪录片的背景音中,用九个字汇报了复查结果:“部件完好,可正常使用。”

穆小青等了一会,没等到下文,戳着他脑袋说:“发什么愣呢,数清楚多少颗西瓜子儿了吗?”

骆闻舟把脑袋一歪,恨不得搁肩膀上,凹着歪脖子树的造型,瘪着嘴假哭:“来人啊,救命啊,人民教师家暴儿子啦。老骆同志,快管管您夫人。”

“夫人,”骆诚给骆一锅喂了个小鱼干,又给小猫吃了一个,看也不看他,“我那个军用皮带搁哪儿了?我给你拿来。”

“衣柜抽屉里,”穆小青两指一捏揪住骆闻舟的耳朵,把脑袋给他掰正,“你吃不吃?切这么多,吃不完你别睡觉。”

骆闻舟不敢反抗,只好忍气吞声地把茶几上扔瓜皮的小盆抱怀里,开始服从命令啃西瓜。他一边啃,一边恶狠狠地看猫,可惜两只猫被小鱼干收买,对他凶狠的目光无知无觉。

穆小青给他递了几张抽纸,很直白地说:“你高叔叔给打电话说你最近状态很不好。”

骆闻舟:“没事儿,就那几天没睡好。”

穆小青:“你高叔叔说……”

“妈……”骆闻舟生硬地打断了母亲的话,话音没落,他就察觉到自己的声音近乎冰凉。骆闻舟擦了把嘴,抬起头看着穆小青,有点自责地说,“都是工作上的事儿,妈,放心吧,您和我爸身体健康,我就什么事儿都没有。”

其实穆小青一直在等,等他询问、试探,等他回家来寻求帮助,她想过很多可能,但骆闻舟拒绝谈及此事的态度,多少都有点出乎她的意料。知子莫若母,穆小青深知这不符合骆闻舟的性格,可她没有经历过失忆,不能知晓在前无终点,后无退路的苦海里浮沉挣扎的人会有多绝望,也不能知晓站在十字路口的骆闻舟有多迷惘与孤独。除了心疼,他们终究也只是个旁观者,即使骨血一脉的亲人,也无法相互替受痛苦或快乐,自然也无法替任何人做决定。

骆闻舟也清楚那层欲盖弥彰的窗户纸早就千疮百孔,他站在那些窟窿前,选择的是闭上双眼,似乎只要这样,就可以维系原状,就可以让一切看起来依然太平无恙。他故作轻松地拎起小猫,龇牙咧嘴地吓唬小猫,再把小猫扔给骆一锅,然后若无其事地啃完了西瓜,收拾好茶几和垃圾。

“妈,”骆闻舟大拉拉地往穆小青脚边上一杵,“大厨明天给您做排骨,想吃红烧的、糖醋的,还是椒盐的?”

穆小青拿脚把他往边上拨:“一身臭汗,离远点儿,问你爸去。”

“我不,”骆闻舟又凑上去,“我爸要拿皮带抽我, 不想问他。”

“嘿,你个臭小子,”骆诚不怒自威,挥手指了下夫人,“睁眼说瞎话,刚不是你妈家暴你的嘛。”

“那不管,皮带是您的,也是您要拿给我妈的,”骆闻舟一蹦三尺高,“你俩掰扯吧,我洗澡去了。”

骆诚无声地叹了口气,听见浴室里水流声响起才说:“人嘛,总有些时候会畏缩不前,要真是天不怕地不怕,那还能叫人吗?还记得年轻的时候,那会我还不如他,过后你还笑话我来着,记得不?”

穆小青乜他一眼,把小鱼干给夺走了,说:“我那是笑话你?我那叫苦中作乐。”

“后来再有任务,你怕我分神,不敢和我说,自己偷偷哭来着,我都知道。可是有些坎啊,只能自己去翻,自己去磨,你也帮不我,我也帮不了你,不是嘛,”骆诚笑了起来,说着说着,倏地语气一变,瞪着眼说,“一两个的,都是小王八蛋,没一个省心的。”

穆小青被他那模样逗得忍俊不禁,想起很多年前,那会还没有骆闻舟,骆诚受伤住院,她开始学做饭,手忙脚乱地做了锅红烧猪蹄,自己顾不上吃,拎着保温桶就往医院跑,大冬天的,跑出一身汗。骆诚一只胳膊吊着石膏,一手打着点滴,只能靠人喂饭,还吃的狼吞虎咽,饭都快吃完了,穆小青才反应过来,一直萦绕在她鼻息间的酸味好像来自红烧猪蹄,她拿起一块尝了一口,表情瞬间垮了,她把醋当成了酱油,所以那会总觉得猪蹄颜色不对,就又添了不少进去,妥妥一锅醋泡猪蹄。

“你怎么不吭气,”穆小青把他嘴里叼的一块猪蹄给揪掉,“这也咽得下去。”

骆诚砸吧着嘴,示意自己还要吃:“挺好吃的啊,糖醋味儿么,就是糖少了点儿。”

穆小青二话不说,拎起饭盒扔进了垃圾桶,跑出去买饭,回来走到门口,看见骆诚躺床上在抹眼泪。那以后,有很长一段时间,穆小青都不太愿意听骆诚说工作上的事,她也不知道自己后来是怎么淡忘那些惊恐的,太久了,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,只知道他们一起经历的那些事中,有很多欢颜笑语。

骆闻舟洗完澡出来,莫名觉得自己出现的有点不合时宜,他一边擦头一边左右看了看,认为自己确实有点多余,识趣地滚回卧室了。小猫眼瞅着那门缝变窄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去,硬挤了进去,骆闻舟关门的手一顿,骆一锅也呼哧呼哧地挤进来了。

“造反呐,”骆闻舟拿脚把它们往出薅,“爸爸要睡觉了,都出去。”

没猫理他,骆一锅已经率先跳到了床上,小猫正在床和骆闻舟的脚之间犹豫。骆闻舟准备把它们扔出去,就见骆一锅拿他的枕头当猫抓板,正当他七窍生烟的时候,小猫也上了床,骆闻舟当即气个倒仰,一头栽在床上,不动了。他其实不瞌睡,只是无端觉得疲倦,想一个人待会儿。不知是察觉到他此刻的心绪还是怎么样,骆一锅和小猫都没有来骚扰他,只是对他的床颇有兴趣,骆一锅先是挠了一阵枕头,约莫是觉得无趣,掉头去扒拉床单,小猫跟它凑一起,也跟着扒拉。

大雨下了整整一天,终于有了止息的迹象,窗外雨声淅淅沥沥,骆闻舟半躺在床上静静地听了一会,起来点了只烟,从床头柜上把手机拿了过来,翻开和费渡发的简讯,条数不多,字也很少,内容乏善可陈,时间停止在许多天以前。

“费渡……”

他把这个名字在心里默了几遍,依然能感觉到这个名字和那些文字下隐藏的暗流涌动,这些暗流总是带着奇异的力量,不经意间就让这两个字在他唇间轻轻地流淌起来。骆闻舟掐灭了烟头,侧躺下来,他想发条简讯,问问费渡在西宁还好吗?是不是很忙?是不是已经回到燕城?是不是还记得他的邀约……

骆闻舟闭了闭眼,再一次承认,他想费渡了。就在他犹豫不决时,忽然闻见隐隐的香味,骆闻舟下意识地闻了闻自己的胳膊,不是沐浴液的味道,他愣了片刻,接着把枕头抓起来蒙在脸上,像是要闷死自己。骆闻舟虽然现在很少用香氛,但他也曾是名声在外的公子哥儿,对此道自然不陌生,枕头上残留的香氛味很淡,是木系香水,男士款。他一骨碌爬起来,看见两只猫在墙角边不知道在刨什么东西,骆闻舟一把拎起骆一锅,肥猫嘴里叼着根扎头发的黑皮绳。

骆闻舟:?

他们家所有带毛的活物,算上新来的小猫,个个都是短毛,这玩意儿总不会是拿来捆人民币的,他从小到大,可没见过家里放过扎捆的现金。骆闻舟把黑皮绳从猫嘴里抢过来,翻来覆去也没看出什么名堂,被抢了战利品的骆一锅气地炸毛,龇着牙和不要脸的铲屎官干仗,被骆闻舟拎起来扔出了去,连带着小猫也被赶了出去。

这一闹,他也没心思给费渡发信息了,迷迷糊糊地想到那次他追到街角时,看见费渡的背景,头发是扎起来的。骆闻舟觉得这香味很熟悉,又想应该是因为自己最喜欢这个系列的香氛,所以才会觉得熟悉。但不管是什么原因,这股幽幽的木香总让他联想到费渡,像是不动声色地勾连在一起的海平面与天际线,他们相融涌荡,时而绵柔,时而猛烈。骆闻舟在浮浮沉沉中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触感,他探手在深海中摩挲洋流的轨迹,出乎意料的,触手不是一片冰凉,而是锦缎般的细滑柔软。波浪与细沙还在不断地向他涌荡,以万千变化的姿态冲刷着他的躯体,他能清楚的感受到,身体每一个细胞不受控制地融化成了连绵不绝的浪涛与细沙中,骆闻舟感觉到隐隐的战栗,意识逐渐溃散,与大海融为了一体,他从窒息感中彻底脱离,从深邃的海底向上张望,看见了一束微光,他用大海的意志追随这束微光,浮游沉潜那么随心所欲,似乎世间再也没有束缚。那轮廓越来越清晰,触感越来越强烈,骆闻舟陡然睁大了双眼,那破天而下的荧光中是万顷海天的姿态,是两个紧紧拥吻的男子。

骆闻舟从一片潮湿的梦境中惊醒,回过神的一瞬间,那表情简直无法言喻。他看了下时间,又等了一阵,确定父母去晨练了,迅速起来洗了个澡,收拾妥当后,骆闻舟对着镜子和自己四目相对,再没那么糟心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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