莲生

将军兴X二月红

—— 金阁殿

次日，狗花在屋里收拾，一群人跟在后边抢活儿，闹的她好不自在，坐在屋里发脾气，吓得那些姑娘跪了一屋子，这倒把她给惊着了，也不知她咋应付的，没看见。我早早沿着昨儿的路去找皇上了，可皇上听政去了。蹲在院子里等他回来，一个比我还小的公公跑来给说，没有宣召不能私自来。只好离开，可心里又着急，跑去在墙角等，万一皇上忙完想起来宣召就不用费时候了。夜里没睡，这会有些犯困了，也不觉得冷，歪在墙角给睡着了。也不知过了多久，感觉有人挠我鼻子，睁眼一看吓得一哆嗦。

赶紧跪好道：“见过皇上，皇上....”

皇上道：“起来吧，听你喊一串万岁还不如听你唱曲儿。怎么不去屋里睡？着凉了又得折腾。”

我道：“那个...皇上没宣召，不能进去。”

皇上：“哈哈哈哈，你都跑来了还宣什么，进去吧，日后想来就来，得空就见你，不得空就自个儿回去。”

忘了这不是在洲上了，一屁股坐在座榻边的圆凳上。公公惊地瞪眼看我，赶紧起来站好。

我道：“皇上恕罪。”

皇上看我道：“这没外人，无妨，坐吧，当是原先一样。宫里规矩多，难为你了，日后慢慢就知道了。”

皇上问了许多，说着说着我就说秃噜嘴了，公公就看我，赶紧告罪。皇上总是大笑，好像觉得挺有趣的。我想问来着，可一下不知道问啥了。皇上看了我一阵，扔了本折子给我，吓死我了。

我惊道：“这是折子啊，我不敢看。”

皇上笑道：“让你看你就看，朕让你看，你怕啥。”

我翻开一看，高兴的不得了，又仔仔细细看了几遍，他一切都好。

皇上道：“能看出朵花儿啊，你俩真是够出息的。”

有人来和皇上谈事儿，我就告退了。走了一段才想起狗花交代的忘了说，又跑回去，进屋见穿朝服的大官端端站在榻边，才觉得自己真是胆子大的不要命了。

皇上道：“何事？”

我道：“皇上，狗花炖了汤，还做了腌鱼，下午还要做粉，都是皇上喜欢的，请皇上去用饭。”

皇上惊道：“哪来的粉？”

我道：“从湘州带的粉面子啊，这会估计正做粉呢，还有糖油粑粑。炖汤的猪蹄和腌鱼，年头狗花就腌好了，专门带来给皇上吃的。”

皇上笑道：“哦，都给朕吃了，你没得吃了闹起来，朕可哄不住。”

只觉得脸发烫，我急道：“不会的不会的，吃的有俩马车呐。”

皇上更惊，道：“带了多少？”

我道：“四驾车，两车是吃的，一车装的其他东西，我俩还坐了一辆。”

皇上笑地说不出话，好半天才道：“合着你俩是送镖来了，哈哈哈。”

皇上又问都带了些啥，我掰着手指一样一样的说，都是狗花，弄这么多我都记不住。

皇上打断我道：“看你也记不住，当你要到京城开馆子呐。去吧，朕去你那用晚膳。”

南疆打了胜仗，我高兴的不得了，又蹦又跳地往回走，屋里突然一阵大笑，皇上和大人们也高兴吧！

我找公公帮忙，托他寻个人教我和狗花宫里的规矩。公公笑了好半天，说是平日里我也不乱跑，就是见到皇上要知礼，不过还是帮我寻了个人来。倒不觉得宫里无聊，和园子里差不多，就是不能出宫，我也不想出去，就在家里等他。皇上待我们很好，时常赏赐东西，也常来用饭。公公说平日里皇上辛苦，这里松快。其实我都明白，就是嘴笨不会说话。再后来，皇上见我屋里挂的画，便让我去福渊馆去看画。回来我问皇上可不可以去学画，皇上准了，每日便去请教画技。还时常去升平馆，那里掌宫悬大乐，置奉銮、韶舞、司乐等官，有不少乐工，很有趣。

一年里很开心，就是想他想的厉害，夜里常梦见他，醒来就睡不着了。从湘州带的画我都收好放着，准备重新画三幅，一幅是我们在橘子洲时，一副是在湘州城逛集市，第三幅是送他走的时候，最后一副得等他回来才能画。狗花也习惯了后边跟着一堆人，只是不习惯称呼，后来比她小的喊她姐姐，比她大的喊她妹妹，皇上也没怪罪。

中秋夜宴我唱了台戏，皇上喝的有点多，去我那坐了很晚才回宫。原来天子这么难，想爹娘都不能随便说。搬出箜篌给皇上弹了一段，说日后专门给他写支曲儿，皇上很开心，我看见皇上好像掉泪了。第二日我让狗花炖了温胃的汤，送去时皇上午睡刚醒，见我心不在焉问我怎么了。我说昨儿没唱好，他说挺好的，我说台下好几个人都黑着脸不高兴。

皇上差点喷了汤，笑了好一阵，道：“你知他们为何不高兴？”

我道：“我没唱好，不喜欢听呗。”

皇上道：“不喜欢听是真的，倒不是你唱的不好。你抢了人家夫君和女婿，难不成人还乐呵呵地听你唱戏啊，哈哈哈哈。”

我脸似火烧，急吼吼告了声罪赶紧跑了。屋里又一阵大笑，公公也在笑，好几天我都没去烦皇上。

刚刚立春那日我在福渊馆画画，公公来寻我，脸色很差。说是让我去陪陪皇上，我问何事，他不说，只说皇上不高兴，让我去逗皇上开心。差人去让狗花准备晚膳，急忙跟着公公去。屋外立了一排人，个个胆战心惊，面色凝重。屋里折子扔了一地，还摔碎了茶盏，皇上坐那一语不发。我把折子一一收好，让公公拿了个红泥小炉又配了套茶具。

笑道：“皇上，您还没吃过我烹的茶呢。”

皇上淡淡道：“你会烹茶？”

我道：“会一点，烹的不好，皇上将就着吃一碗。”

嘱咐公公专门拿了松针云翠，色泽翠绿，入喉清香，可醒神提气。皇上一直不说话，看着我烹茶。我也没讲话，想来南疆不安，他心烦。

待吃了两碗茶，皇上道：“他走的时候，你怕吗？”

我道：“不敢欺君，怕的。刀剑无眼，行军打仗安危各半，哪里会不怕啊。”

皇上道：“若是他回不来，你怎么办？”

我道：“我有皇上啊，皇上没说让他死，他敢死，死了就是抗旨。”

皇上噗嗤一下笑了，道：“宫里规矩学的倒好，可有些事，朕也无力。”

我笑道：“那也不怕，他要真敢死外面，我去把他拖回来让皇上收拾。”旋即，就笑不出来了，又道：“皇上，南疆必安，他一定活着回来。”

皇上看了我许久，什么话都没再说，这一次没给我看折子。我看着窗外一阵，天气晴好，不久惊蛰，生机盎然。快三年了，张郎要回来了，他不敢死，小爷可厉害着呢。抬手将茶盏里的茶一并倒掉，皇上抬眼看我。

我道：“皇上，今儿立春呐。”

皇上道：“是啊，怎么了？”

我道：“要‘咬春’的，咬得草根断，则百事可做。狗花做了春卷，咱们去咬春。”

皇上道：“这还没到晚膳呢。”

我跳下榻，拽起皇上就走：“皇上又没说不到晚膳不准吃东西，早点咬，春就早点到。”

皇上大笑，也不怪罪我，由我拽着他一路跑回屋。春卷很好吃，皇上吃了不少，喝了两碗菜粥，又让狗花蒸了腌鱼。后来公公给我说，大人们见我拽的皇上脚下不稳，吓得魂飞魄散，我没看见，才不管。

三日后，圣诏发，取西北路筹措粮草支援南疆，随行的还有一个御医，他给我瞧过病。我一直在宫门口等着下朝，老远见御医和一个大人过来。

我上前道：“大人，能帮我个忙吗？”

御医道：“小公子是要带东西吗？”

我道：“嗯，麻烦大人把这个给他。告诉他，我长胖了，可是我想吃橘子了。”

御医似乎有些难过，道：“好，一定带到。”

我弯腰行礼道：“谢谢大人，祝大人一路平安，早日归京。”

那是我的发带，红色缁布绣竹叶纹，我很喜欢。是他去南疆后，让师傅专程给我做的，想等他回来戴给他看，可是我等不及了，想让他早点看见。